马烈光临证医案之精神情志疾病(四)
刘某,男,57岁,2020年5月12日初诊。
患者因工作所愿未遂,心理压力较大,情绪渐渐低落,兴趣下降,心烦急躁,不欲与人沟通,时有轻生念想,西医诊断为“抑郁症”5年余,平素常规西药治疗,病情控制尚可,近期出现目光呆滞,数日不言不语,频饮大量凉水,常有临窗欲跃之举,家人惊恐,遂寻求中医药治疗。现症见精神抑郁,时有轻生之举,目光呆滞,昼夜少寐,纳差,喜饮大量凉水,五六日未解大便,小便短赤,舌暗红有瘀斑,苔少而黄,舌面无津,脉沉细弦数,舌下静脉瘀紫宽大。(患者查体配合,却一言未发,病情由家人代述。)
诊断:郁证
辨证:肝郁阴虚,瘀热互结。
治法:滋阴养血,疏肝解郁,攻下逐瘀。
处方:一贯煎合抵挡汤加减。
药物:北沙参15g,麦冬15g,生地黄30g,当归15g,枸杞子15g,川楝子5g,桃仁10g,酒大黄10g,水蛭9g,虻虫9g,白芍15g,炒麦芽10g。6剂,水煎服。嘱患者留药渣泡脚。
2020年5月20日二诊:抑郁症状较前好转,患者自述服药后次日解黑大便数次,每次约两三公斤,便后自觉舒畅无比,口苦口干减轻,饥欲进食,不甚喜饮凉水,能入睡4~5小时,舌红仍有少许瘀斑,苔薄黄,舌面有津液,脉细弦数,舌下静脉瘀紫减少,遂上方去酒大黄,水蛭、虻虫各减至5g,加柴胡15g、郁金15g、枳壳10g,继服6剂。
2020年5月27日三诊:患者有交流表达欲望,主动协助维持诊室秩序,烦躁、口苦咽干、睡眠、纳差、饮冷等症均有明显改善,但仍自觉乏力、头目不甚爽利,遂前方加西洋参10g、炙黄芪30g、远志15g、石菖蒲10g,继服6剂。
2020年6月4日四诊:服上药后诸症较前明显缓解,情绪稳定(还常反问自己以前为何生活无趣),舌红苔薄白,津满舌面,脉细,舌下静脉不瘀不宽。守方再服6剂。
随访获悉其服药后,诸症俱消,生活积极,工作已步入正轨。
按语:郁证之名首见于明代虞抟的《医学正传·郁证》谓之:“或七情之抑遏,或寒热之交侵,故为九气悱郁之候。”《古今医统大全·郁证》:“郁为七情不舒,遂成郁结,即郁之久,变病多端。”对于郁证的治疗,《素问·六元正纪大论》言:“郁之甚者,治之奈何?”“木郁达之,火郁发之,土郁夺之,金郁泄之,水郁折之。”
根据本案患者患病较久,结合症状及舌脉之象,老师一诊辨证为肝郁阴虚、瘀热互结证,治以滋阴养血,疏肝解郁,攻下逐瘀,方用一贯煎合抵挡汤加减,方中重用生地以滋补肝肾阴血,沙参、麦冬、当归、枸杞子配合生地滋阴养血生津以柔肝,川楝子少许以疏泄肝气,白芍敛肝阴;水蛭、虻虫均为虫类,善能破血逐瘀,消癥化积,大黄、桃仁荡涤血热之结。老师谓抑郁日久,必化火伤及阴血,以致气阴两虚,气虚血行不畅而致瘀。气郁则化火,火盛则伤津,阴伤则肠燥,气虚又推动无力,故而肠中瘀热互结,患者“少腹硬满”而数日不大便,更现“其人如狂”“其人喜忘”等抑郁症常见症状,亦为水蛭、虻虫、大黄、桃仁所组成之抵挡汤之主治症状。炒麦芽既加强疏肝之力,又消食和胃,防止诸药碍胃。诸药合用,共奏滋阴养血,疏肝解郁,攻下逐瘀之效,又合“急下存阴”之意,故患者因解大量黑大便而诸症较前改善,情绪稳定,故二诊减去酒大黄,减水蛭、虻虫用量,加柴胡15g,郁金15g,枳壳10g,以滋阴养血,疏肝解郁。
三诊时,患者诸症改善明显,但仍自觉乏力,头目不甚爽利,去北沙参,加西洋参10g,炙黄芪30g,远志15g,石菖蒲10g,以增加益气养阴之力,同时交通心肾,以助滋阴养血,疏肝解郁之功。四诊疗效显著,守方续服善后,随访获悉其服药后,诸症俱消,生活积极,工作已步入正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