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良信:在中西医结合的大道上前进
讲述人:李良信
采访时间:2021年3月18日上午9:30
采访地点:必赢体育app下载,必赢体育离退休工作处
文字整理:全媒体中心 杨雨婷 康玙歆
摄影:全媒体中心 沈晋羊
时光如梭,花有重开日,人无再少年,现在的我已经93岁了。年少的勤学时光仿佛就在昨日,就算现在,我也常常感受到过往岁月的温存。年事渐高,记忆也在衰退,我想把那段斑斓的日子用文字记录下来,想把我的故事从脑海里搬出来呈现给大家。希望大家能从我的经历中窥见一点岁月的痕迹和时代的记忆,从而对大家的生活起到些许借鉴意义。
拜师学艺
自1961年毕业于四川医学院后,我便被分配到成都中医学院工作。“文革”时期,1970年5月,我们学校与农机学院(现西华大学)的师生员工到成都军区“五七”干校参加劳动锻练。当时许多七八十岁的老中医也一同下去。因两校师生、当地部队与老百姓都需要医生,知名中医冉品珍和我便组成了中西医医疗组,开展为大家诊治看病与保健工作。
在部队劳动锻练期间,我被编在“老中医班”。班里全是德高望重的名老中医,譬如吴棹仙、宋鹭冰、凌一揆、余仲权、彭履祥、彭宪彰等,他们都是各有专长。我虽是西医背景,但整日与老先生们一道,勤求古训、博采众方,审察病机、取证辨证,观权衡规矩、按浮沉滑涩……我从中汲取了很多经验。
一是稽古振今、跬步千里。中医药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,即便是在今天,它仍庇佑着我们的民族。因此,老祖宗的东西是不能丢的。那时,我常跟着老先生们从经典和前人的经验中汲取营养。在此过程中,老先生们的经验也成了我的学习素材。同时,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和动力,只有书本知识而丢了临床是不可取的。我一边为师生、部队和乡亲们治病,一边学习书本理论。这样的学习也延长到了后来,在此后漫长的工作中,我也从未脱离临床。就是在这样理论联系实际的过程中,在临床不断检验经验的过程中,我慢慢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一些治疗方案。
二是集思广益、博采众长。当我看病时,每遇疑难杂症,则是兴奋更多、好奇更多。如遇到温病病例,我便请宋鹭冰老师会诊,学习宋老的独到之处。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。在日常诊疗工作中,我更是学习了冉品珍老师很多宝贵的经验。
三是不泥古方,通权达变。坐诊过程中,总有病机复杂、难辨真假、久治不愈的病人,此时前人治法若已不能达到理想疗效,则应总结经验、另辟蹊径。例如,因李院长精于使用补法,若一位病人经由李斯炽院长诊疗后效果不佳,则应变换思路,不必再用补法。
整日跟着医术精湛的老先生们学习,日积月累,我也算半个中医了。凭借着浓厚的兴趣与学习氛围,回到学校后,于1972年参加四川省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班进修结业,我这才真正算是在中医的泥土里“根正苗红”了。
我的体会就是跟师学,会学到更多精华精粹的部分。因为教材上的内容大多四平八稳,独到之处不多。因此,跟师学,学到的经验会更为丰富。
与中央首长的缘分
图由李良信提供
这张照片摄于1991年9月底,右边是61岁的我,左边是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、国务院副总理的姚依林同志。在金牛宾馆总统房前的阶梯上,留下了这张合影。
据说是姚依林同志在北京、上海等地,治疗效果不佳,特转来四川治疗。当时,省上成立了华西医科大学、四川省人民医院、成都中医学院所派代表组成的医疗小组。成都中医学院的代表是时任中医附院业务院长的何光鉴主任医师,另一名代表则是作为中西医结合代表的我。当时接到这个任务时,我的心态其实是很平和的,虽说对姚依林同志的病情还不了解,但我们那么多人、那么多专家,大家群策群力,一定有办法。
姚依林同志下榻于金牛宾馆的总统房。第一次大会诊时,因首长用药的品种较多,以华西为代表的专家认为应适当减少一些品种。这一意见汇报至中央后,经过中央相关专家反复商讨研究,最后还是给出了不修改原有用药方案的意见。这时,西医的诊疗方案已经臻于完善,四川还能再使使劲的就是中医了。中医获取病情资料的最主要方式就是望闻问切,需要与病人密切接触。于是,何院长和我开始每三天一诊,除仔细询问病情外,还要摸脉、察看舌苔,结合已有的病情资料审证求因。通过望闻问切收集完临床资料后,我和何院长再继续讨论首长的病情,讨论处方的可行性,严谨详细地给出最安全、最优化的治疗方案。定好处方后,我们向首长汇报。姚依林同志给我的印象始终是那么慈祥,向首长解释病情与疗法,他总是和颜悦色地听我们讲解以后点头示可。为确保疗效,随着处方敲定,中医附院开始抓药,在做好药品登记的同时,也要确保药品的质量。
就这样,何院长和我每三天就前往首长住处进行诊疗、复查。经两个多月后,首长的病情逐渐恢复,可以下床活动了。大概在9月底,首长身体健康状况转好,就回北京了。以后首长的马秘书还时常与我们联络,反馈姚依林同志的健康情况,这也是首长对我们的信任。我觉得,这一过程中,中医药发挥了较大的作用,当然,也不全是中医药的功劳,因为长期的西药治疗为后期中医药发挥作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这也算得上是中西医结合的妙处吧。
走进马来西亚
1992年春,我受四川省中医管理局派遣和省科技创业公司聘请,前往马来西亚的南科医疗保健公司工作两年半。我们的中医药团队由省中医管理局副局长刘敏如教授带队,同行的还有何洪阳、廖方正、刘雪松等老师。那时的马来西亚,对中医药知之甚少,而中马合资的南科医疗保健公司以纯中医药开展业务,规模很大。为了确保疗效,大批正规原产中药材也跟着我们漂洋过海,被集装箱装载从中国运输到了马来西亚。
恰巧,病愈的姚依林同志于1992年4月底访问马来西亚。他访问完毕后,首长在中国驻马大使馆接见中国在马工作代表时,马秘书认出了我。马秘书向首长说明情况后,首长又单独接见了我半小时。首长关心了我们的工作情况,我也再次为首长检查了身体状况。我也注意到,首长的健康恢复得很好。
原本,马来西亚对中医药缺乏了解,认同感不强。但是因为有了姚依林同志单独接见中医代表的加持,大家就都知道了我们有为中国中央政治局常委治病的经历,极大地提振了当地政府和人民对中医药的信心。当时,马秘书的弟弟在大使馆担任工作人员,马秘书向弟弟说明情况后,希望弟弟能多多帮助中医药在马来西亚的传播。
我印象最深刻的病例,是一位马来西亚的巨商陈先生,这个病人是心血管堵塞,每个月都要到新加坡的伊丽莎白医院去疏通血管。大使馆的同志向他建议:“你可以试试中医,不用到中国去看,我们这儿有医生,你可以去他们那里试试。”我初步为他诊断后,用中医药治疗了约三个月,他自觉症状缓解,后来再到伊丽莎白医院复查时,阻塞已经没有了。
有了首长接见和治愈巨商的案例,我们中医的招牌在马来西亚打响了。越来越多的患者慕名而来,患者络绎不绝,我们虽忙却满心欢喜。那时国家规定只能因公出国,不像现在出国那么方便,前来交流的老师半年一轮换,而我在公司的挽留下,在马待了两年半,我能充分感受到当地人民对中医的信任,这也算我为我们中医走出国门出的一点小力了。
后来马来西亚与我国上海拟建一所海事康养医院,那个被我治愈的巨商也来到上海洽谈相关事宜。完成签约后,他又专程从上海乘飞机到成都来看望我的家人,对我表达感激之情。
诸如此类的事例还有很多,因为我们的中医药疗效好,交流访问结束后,也有不少病人从马来西亚赶来中国。我认为,这次的马来西亚之行,不仅是我们几个医生走进了马来西亚,也让我们的中医药文化走进了马来西亚,更多人由此了解到中医药文化的魅力。中医药有实力、讲科学,就应该多出去走走,走向世界,造福更多人民。
中医学路在何方?
图为李良信接受全媒体中心采访
跟师学是个路子。中医学教材受众之广,在此影响下,“中规中矩”、“四平八稳”、“安全有效”成了教材的优势,但也有它不足之处。我的中医之路是成都中医学院的老先生们领着我起步的,他们独到的很多宝贵经验很难在教材上找到,所以我说跟师学是个路子。
中西医结合也是个路子。从国情来看,现代医疗中,从预防到诊治,大众更多的选择在西医。我们呼吁大众不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中医的同时,自己也要学会虚心向西医取经。以我多年从事临床的经验来讲,西医离职学习中医,走中西结合这条大道也是一个路子。
把好中药的质量关。医术有了保障,如果中药品质量出了纰漏,疗效也会大打折扣。如果药品质量无法保证,它的性味归经、升降浮沉自然随之改变。我们常说用药如用兵,纵使有孔明之才,倘若兵力羸弱、不遵命令,如何杀敌百千、决胜千里?现在的中药市场鱼龙混杂,药品质量参差不齐,想当初为首长和巨商看病之有成效,就是有高质量的正规中药为疗效的呈现保驾护航。因此,想要发展好中医药,如何保证中药的质量是亟待解决的问题。
【后记】时值建党100周年、建校65周年之际,李良信先生也送上了他对党和学校的祝福:
今年是学校建立第65周年,同时也是我们党建立100周年。希望我们成中医越办越好,在国内成为第一流的中医药大学。党在这100年里走过了光辉岁月,祝愿党越走越辉煌,带领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!
【致谢】感谢离退休工作处的大力支持!
(编辑/霍文巍 陈治佑)